《救命啊！穿越成了公子的通房丫头》① #诺俊 #先婚后爱 #忠犬男友与率性美人
第一章
老人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李家公子觉得，上天才无甚福报，不过是凭性子挑挑拣拣，好人到头来磨难，恶人也没活成短命鬼。
他推开窗，院子里满是方药的苦味，只他嗅多了自有一番安逸。四下皆静，余着檐下几只大红灯笼微微摆动。
说是黄道吉日，这天却已灰蒙蒙的眼见就要起风，左等右等没个人影儿，门口几个婆子丫头急得直跺脚。
原也不是甚么大事，少主子今日要领一个通房丫头进门，只不过求她多沾些喜气，自然安排了人周到相迎。
“天都要黑了，小厮怎还不回来？”王婆婆自说着。
过不多久有人奔来了。
“就到就到，路上耽搁了，快快请道长。”
这道长是前日主动找上门的，摇着拂尘念念有词：若想夫人神魂归位，就此恢复，必要好好冲一冲喜方能解此大灾。
李家祖上光耀过，曾出过一名宰相，如今虽家道中落，但当家的擅长商道，一儿一女，衣食无忧。大小姐早已出嫁，这冲喜的说法只好落到小公子身上。
老爷本不情愿，幼子从小聪慧，三岁识字，五岁习武，七岁成诗，十二岁便考中秀才。所以严加管教，多有呵护，盼望有一日东山再起、光耀门楣。若是早早成了亲，日后仕途有损，得不偿失。那道长释出一法子：夫人神魂尚在人间，无需正妻，哪怕是个通房丫头也可用。但问名下聘拜堂这些虚礼都得俱全，到时只需做个障眼法瞒住诸路仙人将她假为正妻，召回神魂，便大功告成。
花轿正在路上，突刮起一阵怪风吹得人皆站不住，飞沙走石半盏茶功夫，轿夫才重新抬起轿子进了城。
上天分不清善恶，也分不清时空，谁也不知，新娘此时已不同寻常。
黄仁俊在一个风雪天里做出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他穿越了。
不是魂穿也不是重生，更不是掉进哪个世界，是完完全全和某个人置换了自己。他像个脱离了肉体的灵魂漂浮在空中，甚至看到漫天飞雪里，原本站在大街上的“那个”黄仁俊忽然换了张脸，虽然与自己很像，但那绝对是另一个人。而这番景象只持续了几秒钟，那人好像也看见了他，茫然过后惊愕地伸出了手。接着他眼前一片漆黑，再睁开人就到了一顶轿子里。
起初他头晕，来不及思考太多，心脏倒是蹦得异常强烈，身体也僵直得几乎动不了，回过神来才发觉这不是做梦。慌慌张张意识到自己正裹在一袭嫁衣里，黄仁俊刚想惊声尖叫又连忙捂住了嘴，好久才哆哆嗦嗦掀开布帘往外瞄了一眼。有位中年妇女就跟在外头，她瞥了眼立刻抬手打落轿帘，“现在不能看。”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仁俊扯下盖头，双眼一闭便倒在一边。睡着了就能回去？
那边厢李公子慢悠悠换好喜服，他听见门口老道士作法念经的声音，唔唔哝哝像个神棍。不过多久婆子叫跨火盆，突然又一阵打斗，有个外乡人说话，讲得极快，听不甚清楚。
“公子，去正厅拜堂罢，别误了时辰。”
他点点头。
姑且称她为新娘，李公子头一次见到新娘才知晓她也不情愿，是被拖拽着跪在堂上的。
她蒙着盖头，双手缚在腰后，汤婆婆死死压着她的脖子往下一摁。
李公子书读得多，场面见了总有些不忍。
天黑得很快，隆冬的北风少了几分以往的肃杀，他心中一动，先放下房里的事疾步去往后宅。
母亲果真有了起色，一家人大喜过望。
“公子，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虽不是正经娘子，公子万不能亏待。”汤婆婆跟在他身后嘱咐，说不出的高兴，“今日合卺，若是一年半载生个小公子小小姐，夫人长寿百年都有可期！”
“我感恩她，必不亏待她。”李公子拂袖关上了门。
他还惦记着功课，只想先哄她睡下。
黄仁俊起初在轿子上不敢随意往外跳，怕受了伤更不好逃脱，现下可好，直接被绑架还莫名其妙成了亲。不，作为一个现代人，没去民政局没有结婚证都不算，更何况两个男人不能结婚。
他很笃定自己是男儿身，感觉还是有的，只是与原本的主人置换了时空，可男人怎么蒙混成女人？又不知身处何朝何代。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小说是假的，一无所知的现代人回到古代，能不能活下去真是个问题。
他正想得专心，盖头突然被掀了起来，一张严肃非常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这人红衣墨发，想必是新郎官，长得怪好看的。
李公子愣了愣，复又扯了扯嘴巴。
她坐在床边，布条堵住了嘴，许是哭过，大大的黑眼睛里闪着泪光，脸色涨得通红，仰着头甚是惊恐。
“别怕，这是我家。”
李公子伸手去解她手上的绳索，“张叔说你是他一个远方亲戚的同乡，家里是种地的，生辰八字与我最合，便代我去提了亲。你不要怕，我家里人都随和，有什么要的，不懂的，与我说便是。”
他脸色渐缓，试探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黄仁俊眨了眨眼，一声不吭。
“你莫怪罪汤婆婆，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他又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听说你紧赶慢赶一个月才到我家，甚是辛劳，早早歇息吧。”
黄仁俊反应了过来，他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
女人的钗环压得他脖子疼，手腕也痛，喉咙也痛，咕咚一口把茶喝完，黄仁俊转身就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李公子摇头笑了笑，心想这还是个孩子。
他也不过虚岁十五，少年老成。
黄仁俊醒来时发现这位古代学霸还在挑灯夜读，他猜不准现在几点，应该是后半夜了。
屋子里只燃了支蜡烛，光线昏暗，泛着股湿土的气味。火焰一跳一跳，墙上人的侧影摇摇晃晃叠在一副裱好的草书上，像是一首诗。
“灯太亮了？”李公子觉察她的动静。
黄仁俊摇了摇头，他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只是观察，但李公子燥红了脸。
毕竟从未被美人这样瞧过，他的新娘很漂亮。
李公子松开衣襟吹熄了灯，轻手轻脚爬上床。
黄仁俊早就滚到了最里头，身体紧张得像根擀面杖。
“别怕。”李公子轻柔又稚嫩的声音传来，“等母亲再好些，我就带你去见她，她肯定喜欢你。”
“嗯。”
过了一会儿，李公子又道，“听说你从小文静，不善言辞，果然如此。”
他哪里晓得黄仁俊不张嘴说话是怕露馅儿，好在十几岁的男孩儿女孩儿身量相似。
似是哪里钻进了风，门闩这时轻轻响动，本就不暖和，他不由自主抖了抖。
“芙蓉？是你在守夜吗？回去睡吧。”李公子朝门外喊道。
这是前半夜一直看守黄仁俊的丫头，也是李公子的贴身丫鬟，若不是八字不合，当初图个方便也许现下睡在这里的就是她。
“明日我再让她给你买几个汤婆子，要是怕冷，你把手放在我胸口上便是。”
黄仁俊皱紧眉头，真把自己当丈夫了可还行，他不可能和男人一起搂搂抱抱。这么想着人越是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不久他感觉旁边的男人挪了过来，用手指摸索着。
“你去哪里？这是新打的棉被，暖和的。”
黄仁俊愈发焦灼，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捂住脖子，怕他摸到自己还未发育成熟的喉结。喜服穿了许多层，又是冬天，领口遮得还算严实。
他突然听见低低的笑声，“你不过来我盖什么？哪有头天进门就抢相公棉被的？”
黄仁俊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被子，一大半全滚在身上。他松开手一股脑把被子全推了出去，自抱住肩膀蹲在旮旯边，鼻尖忽地涌出一股酸意。
他只是去超市买点东西，不明所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么多年课堂上所有的知识储备都对了解这里的生活细节毫无半点用处，偏偏还跟一个女生置换了身份。看这一家人逼婚的架势，如果露出马脚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到底是什么条件触发了时空错乱？怎样才能回去？眼前陌生的男人看起来虽然温和，但他清楚，危机时时刻刻都可能发生，此后可靠的只有自己。
说不清是委屈、害怕、彷徨、还是难过。此间黄仁俊唯一能感觉到的徒有孤立无援，他好想回家。
李公子扯被正要躺下，耳边忽传来细细的啜泣声，小猫一般一促一促，像是极力隐忍着。他心头泛起阵阵怜惜。
“小朝？”
黄仁俊吓了一跳，顿时止住眼泪。
“你爹娘这样叫你的对不对？”李公子放柔声音，悄悄去拉她的手。
窗外透进些微白的月光，他看见她眼睛里玉盘的残影。
“我也这样叫你好不好？”
这个女孩儿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过往事迹，黄仁俊一概不知。
他只好嗯了一声。
“我知道女儿出嫁，如非紧要，很难再回娘家，但我答应小朝，以后一定带小朝回家看望岳父岳母。可好？”
那不行，全穿帮。
黄仁俊没多想，立马摇头。
李公子顿了顿，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知道黄家实是卖女求财。小朝有个弟弟，独得父母宠爱，她一直被冷落，受了许多苦。以为是她不愿意回家，李公子心里的怜爱之意更盛。
“小朝，你嫁与我虽非本意，但事已至此，只求你不要怨恨谁，我一定会对你好。你知道我娘身体不太如意，今儿你来了，她好了许多，我感恩于你，绝不强求什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袒护你，绝不由人欺负你。”
他放了真情，心头愧意难忍，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黄仁俊只看得清他的身形轮廓，微微佝偻着背，牵着自己的手，说得无比诚恳。
这会是个好人吗。
见她还是不说话，李公子作势起身，“别怕，我这就走，你睡在这里。”
他刚松手，一只小小的手掌又将他的手指抓住，“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清泉流水，柔中带澈，轻轻颤抖。
李公子欣然，紧紧牵着带她躺下，又掖好被角。
“小朝，我会对你好的。”
第二日，艳阳高照。
李公子早起给母亲奉了汤药，她已经能开口说话，母子俩热泪盈眶，说起要见见新妇。
“母亲，小朝她……身体不适。”
“瞧我，竟给忘了。”李夫人摸了摸面颊，露出些许窘笑，“我病容犹在，确是不好见人。”
黄仁俊忐忑一夜，睡着之后愣是沉得正午才醒。刚睁眼便见到芙蓉在替主子整理杂物，听见声音便转身瞪了她一眼。
这怨憎的神情，莫不是小丫头喜欢那姓李的？
“芙蓉，你在做什么？”他掐细嗓子。
“头前公子不肯把家具换了，说用惯了旧的。昨儿见了姑娘你就改了，说是姑娘以后也有衣裳帕子，要找个宽敞地方好好放妥，这不新的马上就送来了？”
他想起来小朝是带了一只木匣子和一个包袱，应是嫁妆。
“芙蓉，我的木匣子你看见了吗？”
“那抽屉里呢。”芙蓉努了努嘴。
木匣子同一些破旧的拨浪鼓，皮影画放在一起，应是李公子小时候的玩具。
黄仁俊掂了掂，轻得很。
里头有一对耳坠子和一支变了色的素银钗，都是最简单的样式。包袱里只有两身干净衣服。
他默默叹了口气，如不借助李家，他恐怕无法在这个世界立足。
“小朝？”李公子回来了。
黄仁俊心头一跳，他还不适应这个名字，只能勉强笑了笑。
李公子换了身白衣，眼睛笑成一条缝。
“母亲今日又好了些。”
芙蓉端着水盆出门，重重撞了他的手臂，他丝毫不愠，只坐下，凑上去问黄仁俊，“昨夜睡得可好？你甚是乖巧，我还怕小孩儿踢棉被呢。”
“谁是小孩儿？”
“哦？”李公子拉长声调，“那昨日为何而哭？竟不是小孩儿想家了？”
“不是。”黄仁俊抱住木匣，似有戒备。
李公子仍然笑着，“不是就好。”他瞟了一眼木匣子接着说，“你睡得沉，我把你头上的钗环都卸了放在枕头下，待会儿取出来罢。”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锁头，“钥匙只有一把，你的物什以后都放进箱子里。”
正说完，伙计小厮抬着些箱柜来了，芙蓉麻利地招呼着。
李公子拉起黄仁俊的手，“让他们弄着，我俩玩去。”
他穿着喜服就跑进了院子，王婆婆大惊，“你怎么还不换下？”
“正好，婆婆，我要给她做几身新的，家里可还有布匹？”
“哪有？不过多时就开春了，丫头们也要换新的，公子不如到时一起做？”
“不好不好，她怎么等得？”
王婆婆瞧他一脸急切，斜眼睨起黄仁俊，“是是是，我这就叫铺子里的伙计来替她量裁。”
“有劳婆婆。”李公子说完又带他过了廊亭去后院的小花园。
“你喜欢什么花儿？我叫人去找。”
花圃并不大，现如今只有一树腊梅还开着，李公子却说不出的欢喜。黄仁俊被他扯得东倒西歪，头发散了满肩。
他不知道小朝原本容貌如何，今早在铜镜里看见一张黄仁俊的脸着了女妆便心里一阵恶寒，此刻看到李公子一副呆呆的痴样，更是全身发麻，胃里翻涌起来。
黄仁俊扭开李公子的手，一时想跑四顾茫然又不知往哪儿跑。
“小朝？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他捂住嘴生生忍了这股不适，“你别牵我的手。”
李公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将手背到了身后，“好”。
回到屋里，家具都厘得清清楚楚。李公子将书案卷本都搬去了书房，他用功晚了怕小朝睡不着。
黄仁俊刚吃完饭，芙蓉端着妆盒走了进来。
“公子说以后我给你梳头。”
小朝的头发又黑又长，只是欠些光泽。
“听说你在娘家时没少受欺负，想来在这儿也应是个听话的。”
黄仁俊听得出芙蓉不喜欢小朝，她从未把自己当成主子，甚至有些轻蔑。
难得李公子对他有好感，不知方才在花园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啊！”
“忍着点，都打着结儿呢。”芙蓉拉了拉鬓边那一绺，疼得黄仁俊差点流眼泪。
想起王婆婆今日将他与丫鬟相提并论，黄仁俊彻底明白，小朝只是个冲喜的通房丫头，这座家宅里没有一人从心底看得起她。
已婚妇人的头发都挽在脑后，芙蓉瞥了一眼那支素银簪子，潦草插在黄仁俊头上。
“对了，你还上不得正厅吃饭，晚饭等着吧。”芙蓉退了出去。
黄仁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起愣。这张脸很美，如果妈妈生的是一对龙凤胎，那他的姐姐或妹妹一定非常漂亮。
可女子在古代除了嫁人没有更好的出路，美貌也许只会让夫君多看你几眼，如何在逃离这个世界之前利用女子的身份存活下去，将是个巨大的考验。
黄仁俊拧紧眉毛，李公子进门时便看到他这一张愁容满面的脸。
“小朝，我们种些小苍兰如何？”
黄仁俊回过神来。
李公子握着一本书，书上画着几株花，应该就是他说的小苍兰。
“你看，春季开花，黄白紫红都有，我们多种些红的，小朝穿红衣好看。”
黄仁俊看那花儿长得像喇叭花，他本就不认识，也不愿让人为难，“好。”
李公子立刻笑逐颜开，伸手要去牵黄仁俊忙又一缩，“小朝，你可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
黄仁俊摇了摇头，他心烦得很。
李公子见状神色黯然，只说去温习功课便走了。
坐在桌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未完待续
